第 61 回西门庆乘醉烧阴户 李瓶儿带病宴重阳（4）1117年9月4、5、6、9、10日，5日事。欢乐之前兰陵笑笑生也许是个星座控，将人物命运码进时序节令是他的写法之一，比如李瓶儿是属于九月的。花友新春万福，我们接着读六十一回。1117年的九九重阳节，富婆李瓶儿走到了生命尽头。这一天是儿子官哥去世第十六天。西门府偌大西花园，菊开正好，金风飒爽。西门庆一早就安排丫头裁切新菊，送与各房插花观赏。位于花园中央高处的“聚景堂”，安放八仙大桌，渐次布满酒菜，妻妾们陆续到齐，节日的气氛很浓了。只差李瓶儿。她在房中挣扎半日，强打精神，由丫头搀扶着，前往聚景堂陪坐。大娘子吴月娘、二妾李娇儿、三妾孟玉楼、四妾孙雪娥、五妾潘金莲，看着这位昔日“恍似姮娥离月殿，犹如神女到筵前”的西门府六娘从那边走来，干枝枯叶般的身形，恰似风儿要刮倒一般。她们看着她虚空空挪近、扶着椅子坐下，内心体会到胜利者在确认胜利的刹那，狂喜和欢乐来临前的瞬间虚空。这位西门府最有钱、曾经最有爱、也最有权势的六妾，已然心神分离、大限将至的事实，一眼看过去不再让人怀疑了。紫陌红尘胜利并不都是欢乐，尤其是在残酷较量之后。一如此时西门府妻妾心中，看着一窄溜腊肉般的李瓶儿，心中都若有所失。有花友留言为李瓶儿复盘：心死了的李瓶儿，如何看待这段嫁进西门府的孽缘？要从她逃不脱的九月说起。三年前1114年九月，李瓶儿初见西门庆。她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风月英雄西门庆拉上自己的床。单纯的性爱，热烈又美好，她向西门庆耳语：“你就是医奴的药一般”。两年前1115年九月，李瓶儿嫁进西门府。虽然一波三折，但经过花家子弟诉求分割财产案，死了百无一用的丈夫花子虚，从京城梁中书府掠得的西洋大珠和花太监留给自己的巨额钱财得到了保全。李瓶儿收敛起曾经作为“淫妇”的万丈光芒，只求安然富贵度日。一年前1116年九月，儿子官哥是老天的恩赏、更是命运的惊喜，除了有钱，生活开始充满了希望。她收敛起曾经雌兽般的斗志，只求儿子能健康成长。但虚弱不堪的官哥，没有成为她生存的利剑，成了一道催命符咒：凭什么？凭什么！你李瓶儿什么都有？！李瓶儿听见有人在催她点歌，她不想点，勉强开口，点了《紫陌红尘》 ：榴如火，簇红锦，有焰无烟烧碎我心。怀着向前，欲待要摘一朵。触触拈拈不堪囗，怕奴家花貌不似旧时人。……菊花绽，桂花零，如今露冷风寒秋意渐深。蓦听窗儿外几声，几声孤雁。悲悲切切如人诉，最嫌花下砌畔小蛰吟。……四梦八空此时此景此曲，是李瓶儿的心绪写照，也是她向西门府告别的序章。但没人听懂。在潘金莲等妻妾们听来，这首伤怀小曲儿被盲艺人申二姐吟唱得甚是甜美。西门庆根本没听见。门卫过来说，管理清河地方皇家砖厂的刘太监送来了好多稀罕菊花，他忙着离席应酬去了。来到翡翠轩附近，只见：松墙两边，摆放二十盆，都是七尺高，各样有名的菊花，也有大红袍、状元红、紫袍金带、白粉西、黄粉西、满天星、醉杨妃、玉牡丹、鹅毛菊、鸳鸯花之类。在李瓶儿告别的旁边，连菊花都开出了姹紫嫣红的热闹。最会让人心情美丽的哥们儿应伯爵，在旁边夸完了花，又开始夸花盆，说这种盆是“官窑双箍邓桨盆”①，绝绝子非物质文化遗产，盆比花贵，西门庆两眼又笑成了一条缝。① 官窑双箍邓桨盆：明代宣德年间官窑产瓷盆，外形双箍状。邓桨：同澄桨。制造陶器时，将原料用细绢罗沉淀、筛打，用脚反复踩呲的一种陶瓷制作工艺。接下来，在翡翠轩男宾席间，西门庆为一帮乌泱泱哥们儿点的这首《四梦八空》，才是李瓶儿向曾经的归宿——西门府最后告别的正文，也是上面花友之问正解：李瓶儿如何看待这段嫁进西门府的孽缘？满怀愁闷诉与天公也，天有知呵，怎不把恩情送。恩多也是个空，情多也是个空，都做了南柯梦。……山盟海誓一似耳边风也。不记当时，多少恩情重。亏心也是空，痴心也是空，都做了蝴蝶梦。……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说的就是这个吧。我们终将失去世界，世界也终将失去我们。李瓶儿在席间只觉一股热下来，离席回到房中坐马桶，下面血流如注。久坐起来提裙子，只觉眼前一黑，栽到在地，不省人事。这一帖到此，问候花友，再会。（版头及封面插画来自@胡永凯的画，权侵删。一壶花间公号发表文字已申请版权保护。） 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49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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