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听了,吩咐:“教你姐们去吧,收拾收拾,就是早些回来就行了,家里没人。”于是书童连忙走下来,说道:“多亏了我说一句,我就跟你们说了,我一张嘴,爹肯定答应。教你们快收拾去,早些回来就行了。”那春梅才慢慢往房里匀施脂粉去了。
不一会儿,她们四个都一答儿出了门。书童扯围屏掩过半边来,遮着过去。到了贲四家,贲四娘子见了,如同天上落下来的一般,连忙迎接进屋里。顶槅上点着绣球纱灯,在桌子上摆好了整齐的酒菜。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93.html
管春梅叫大姑,迎春叫二姑,玉箫是三姑,兰香是四姑,都见过礼。又请过韩回子娘子过来相陪。春梅、迎春上坐,玉箫、兰香对席,贲四嫂与韩回子娘子打横,长儿在边上负责烫酒拿菜。这里先按下不题。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93.html
再说回西门庆家,西门庆因叫过乐工来吩咐:“你们给我吹一套‘东风料悄’《好事近》给我听听。”这会儿正值后边拿上玫瑰元宵来,众人拿起来一块吃,真是香甜美味,入口即化。李铭、王柱在席前拿乐器,接着弹唱此词,端的声韵悠扬,疾徐合节。这里弹唱饮酒不题。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93.html
且说玳安与陈敬济装着许多花炮,又叫两个排军拿着两个灯笼,去吴大妗子家来接月娘。到了吴大妗子家,众人正在明间饮酒,见了陈敬济来,说道:“教二舅和姐夫房里坐,你大舅今天不在家,还在忙呢。”一面放桌儿,拿春盛点心酒菜上来,陪敬济。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93.html
玳安走到上边,对月娘说:“爹让小的来接娘们了,请娘早点回家去,怕晚上街上人乱,让我和姐夫一答儿来的。”月娘因为前边李桂姐的那事儿恼他,瞥了他一眼就没吱声没搭理他。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93.html
吴大妗子便叫来定儿:“拿些儿什么东西给玳安儿吃。”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93.html
来定儿道:“酒肉汤饭,都在前边摆下了。”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93.html
吴月娘道:“忙什么?那里有才来就给他吃的!教他前边站着,我门一会儿就起身。”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93.html
吴大妗子道:“三姑娘这是怎么啦?上门来接还能怪人家?再者说,大节下姊妹间,众位高兴,都多坐会儿,着什么急呀。左右家里有他二娘和大姐在家里,怕什么呀?老早就要家去!这要是别人家准得挑理。”因叫郁大姐:“你唱个好听的曲儿,好好伏侍众位娘。”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93.html
孟玉楼道:“郁大姐,六娘这还生你气呢,说你不给他做生日。”文章源自金瓶梅网www.jinpm.cn金瓶梅网-http://www.jinpm.cn/31593.html
郁大姐连忙下席来,与李瓶儿磕了四个头,说道:“自从给五娘做了生日,回家去我就病了。昨日妗奶奶这里接我,我才勉强收拾收拾才起来。若好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去给你老人家磕头去。”
金莲道:“郁大姐,你六娘不自在呢,你唱个好的给他听,他就不恼你了。”那李瓶儿在旁只是笑,不做声。
郁大姐道:“不打紧,拿琵琶过来,等我唱。”
大妗子叫吴舜臣媳妇郑三姐,说:“你把你二位姑娘和众位娘的酒儿斟上。着半天了还没上过钟酒儿。”那郁大姐接琵琶在手,用心用意唱了一个《一江风》。
正唱着,月娘便道:“这会儿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呢?”
来安儿在旁说道:“外边天寒下雪呢。”
孟玉楼道:“姐姐,你身上穿的是不是有点单薄了?我这倒是带了个绵披袄子过来。这都这会儿了能不冷么?”
月娘道:“既然下雪,叫个小厮去家里取皮袄来咱们穿吧。”
那来安连忙走下来,对玳安说:“娘吩咐,叫人去家里取娘们的皮袄过来呢。”
那玳安便叫琴童儿:“你取去罢,等我在这里伺候。”那琴童也不问,一直就回家去取皮袄去了。
一会儿,月娘想起金莲没皮袄,就问来安儿:“谁取皮袄去了?”
来安道:“琴童去了。”
月娘道:“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去了。”
玉楼道:“刚才是少说了一句话,不该教他拿俺们的,他五娘没皮袄,只取姐姐的来就行了。”
月娘道:“怎么没有?还有当的人家一件皮袄,取来给六姐穿就是了。”因问:“玳安那奴才怎么不去,却使这奴才去了?你把他叫过来!”
玳安就被叫到了月娘的跟前,被月娘狠狠的骂了几句道:“好奴才!使你怎么还使不动了?又坐坛遣将儿,使了那个奴才去了。也不问我声儿,三不知就去了。也怪不的你这么大的官儿,哪能让你动弹呢,就只能让他去呗!”
玳安道:“娘,您错怪小的了。头里娘吩咐若是叫小的去,小的哪敢不去?来安下来,只说叫一个家里去。”
月娘道:“那来安小奴才怎敢吩咐你呀?俺们恁大老婆,还不敢使你呢!如今惯的你这奴才有些摺儿是怎么的?一来主子就跟那烟薰的佛像似的──挂在墙上,真是有什么样的施主就有什么样的和尚。你说你这么做事儿,两头交嚼舌根子,献殷勤出风头,里应外合,好吃懒做,背地瞒官作弊,干的那件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头里你家主子没使你送李桂儿家去,你干嘛送他?人家拿着毡包,你还匹手夺过去了。留丫头不留丫头不在你,使你进来说,你干嘛不进来?你非得送她,却使别人进来。是不是以为我要骂就只骂那个人了。你还说你不久惯牢成!”
玳安道:“娘,这其实就是画童儿学的舌。爹看见他抱着毡包,教我说:‘你送送你桂姨去罢’,使了他进来的。娘说留丫头不留丫头也不在于小的,小的能管什么事儿呀!”
月娘大怒,骂道:“贼奴才,还要说嘴哩!我可不是在这闲着没事儿跟你争论。你这奴才,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我使着你不动,还在这跟我耍嘴儿,你看我明天对不对他说,把你这欺心的奴才打成个烂羊头。”
吴大妗子道:“玳安儿,还不快去帮娘们取皮袄去,别说了。”又道:“姐姐,你快点吩咐他拿哪里的皮袄给他五娘穿?”